
时光里的糖霜与幸福滋味
外婆的搪瓷碗里盛着蓝边的回忆,芭乐果肉中映着时光的光辉。记忆中,那十五岁的夏天,风扇的转动将蛋糕胚的香气与芭乐的清香交织在一起。我站在一旁,看着外婆的双手在裱花袋中舞动,玫瑰奶油在蛋糕胚上绽放。她的话语如同烤箱的余温烙在我的心中:“记住,要仔细剔除芭乐的籽,才能让甜味不被苦涩打扰。”
那时的幸福是高高挂起的糖霜罐,是外婆耐心剔除芭乐籽的瞬间。即使在台风天里分享蛋糕时,她也会把最饱满的果粒拨到我的这边,自己则满足于发白的蛋糕边。多年后,当我再次切开那颗皱巴巴的芭乐时,才尝出那些被精心隐藏的酸涩。
如今酸涩心事酿成蜜香,我在陌生的出租屋里尝试复刻那份味道。案板上的芭乐汁水四溢,如同刚被退回的方案令人沮丧。机械地重复剔除籽的动作时,刀尖突然触及一粒顽固的种子。深褐色的核在果肉里沉寂着,让我回想起外婆临终前在我手中的桃核护身符。
当烤箱亮起暖光时,裂纹在蛋糕表面蔓延成记忆的年轮。掰开蛋糕,芭乐果粒如同星星般散落在云朵里。我意识到,有些苦涩不必完全剔除,就如同外婆最后的时光,在病痛与物交织中,她仍坚持教我制作奶油蛋糕:“要顺时针旋转打蛋器,人生才会顺顺利利。”
如今我开的甜品店中飘满芭乐的香气。穿校服的女孩们在雨天分食蛋糕时,奶油沾在嘴角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常来店里的独居老人会打包剩余的蛋糕边角,说要喂流浪猫。而某个暴雨的夜晚,浑身湿透的外卖小哥接过我递的热茶时,保温箱里的芭乐慕斯正泛着水光。他笑着掏出手机屏幕展示插着蜡烛的蛋糕照片:“我妈说,这是她吃过的最暖心的生日礼物。”望着玻璃上的雨痕和送进烤箱的蛋糕胚,我感慨万分。那些被生活揉皱的时光如同层层叠叠的戚风蛋糕,而幸福就是学会将酸涩转化为甜蜜,让这份味道穿过无数双手,在人间流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