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可以尝试不再学习钢琴了吗？十岁的朵朵又一次愤怒地将琴谱在地，琴凳划过的声响在地板上显得尤为刺耳。窗外的蝉鸣此刻突然安静下来，我无意识地在钢琴的烤漆表面来回摩挲，那里还贴着去年考级时留下的笑脸贴纸。
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带着朵朵站在少年宫报名处，她满眼星光地望着一墙乐器照片，像是一个渴望探索未知的旅者。当我看见她的手指轻轻滑过萨克斯管的金属光泽时，我出于自己儿时的音乐梦想，坚定地选择了钢琴。
第一次考级失败的那天，朵朵抱紧了琴谱在琴房度过了一个沉默的下午。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我听见她对着琴键喃喃自语，质疑自己为何永远无法弹好《致爱丽丝》。我只是默默地为她准备了新的节拍器，告诉她下周开始需要加练半小时。
一个暴雨如注的傍晚改变了我们的轨迹。我提前下班回家，听到书房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吉他声。透过门缝，我看见朵朵正自学《天空之城》的吉他弹奏，她坐在那儿，我的旧吉他静静躺在她的膝盖上，她的发梢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摇摆，就像春天里随风摇曳的柳条。
“妈妈，你看我！”她发现我进来时慌乱地想要隐藏自己的吉他，却不慎碰倒了琴凳，散落的琴谱中露出密密麻麻的简谱手稿。这些都是她偷偷记下的流行歌曲旋律。最上面的一张画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花瓣上写着：“吉他的六根弦，是通往云端的彩虹桥。”
那个晚上，我抚钢琴上积满灰尘的琴盖，回忆起了朵朵三岁时举着蜡笔在墙上涂鸦的模样。当时我想要擦掉那些稚嫩的线条，但父亲却告诉我：“孩子的试错本就应该让她们自由地涂抹。”
于是，在第二周我请来了吉他老师。当朵朵完整地弹出《卡农》的那一刻，阳光照在她泛红的指尖上，我看到了她的成长与转变。那个曾经在琴凳上坐立不安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自信的音乐探索者。
如今，朵朵的书架上不仅有钢琴考级，还有她的吉他原创曲谱。上个月，她在校园歌手大赛上自弹自唱，眼中的光芒比考过十级时还要璀璨十倍。比赛结束后，她悄悄告诉我：“妈妈，谢谢你让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音乐之路。”
夜风轻轻吹起琴房的窗帘，月光洒在黑白琴键上。我缓缓合上钢琴的琴盖，终于明白教育不是让孩子沿着固定的轨迹前行，而是在试错中陪伴她们寻找属于自己的星辰大海。那些曾经坚持的钢琴课，其实也只是通往吉他弦上月光的必经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