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这位唐代著名诗人,创作了两首《芙蓉楼送辛渐》,其中流传最广的是第一首:
寒雨笼罩江面夜入吴地,天明送别友人楚山孤寂。
如果洛阳的亲友问起你的近况,请转告他们我依然保持着冰清玉洁的品格,如同美玉之壶中盛装的晶莹寒冰。
这首诗属于仄起入韵的七言绝句,押的是平水韵“七虞”部。
王昌龄被誉为“诗家天子”、“七绝圣手”,在唐代七言绝句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他与李白共同起到了关键性的推动作用。七绝这种诗体,无论是题材选择、格式规范还是修辞手法,都因王昌龄的创作而逐渐成熟,他的文学地位毋庸置疑。
这是一首典型的送别诗,通过描绘离别场景来表达情感,但并未详细交代诗人与友人的具体关系。要深入理解这首诗,需要了解王昌龄创作此诗时的个人境遇,这样才能更准确地把握其诗意的精髓。
辛渐是王昌龄的朋友,当时正从润州(今镇江)乘船渡江,取道扬州前往洛阳。王昌龄时任江宁丞,亲自送别友人至润州,并在芙蓉楼与辛渐依依惜别。芙蓉楼原名西北楼,位于润州西北方向,登楼可俯瞰长江,远眺江北景色。
前两句诗描绘了清晨送别的自然景象。“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唐代诗歌注重情景交融,王昌龄通过这些景物描写,自然流露出离别的哀伤之情。昨夜江雨绵绵不绝,更添几分寒意;今朝清晨送君远行,江中孤立的楚山显得格外凄凉,令人倍感伤情。
第三句诗在结构上实现了转折,从写景转向抒情,以假设的口吻引出诗意的转换:“洛阳亲友如相问”,亲友们肯定会关心你的近况,会问什么呢?王昌龄为人不拘小节,曾因此受到非议,仕途也不顺遂,长期处于贬谪之中。因此,这种问候可能暗含着关切甚至责备:“你现在是否有所改变?”
王昌龄对此坦然回应,表明自己始终如一,心志高洁:“一片冰心在玉壶。”南北朝时期鲍照的《代白头吟》中有“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的句子,玉壶冰心成为高尚品格的象征。王昌龄巧妙化用这一意象,请辛渐向洛阳亲友传达自己坚守节操、冰清玉洁的决心。

这首诗看似简单,前半部分写景,后半部分抒情,两者之间是否存在内在联系呢?除了在叙事上符合逻辑(这些话肯定是在送别时说的),“一片冰心在玉壶”所表达的高洁情怀与前面营造的清冷孤寂的意境是否有所呼应呢?
答案是肯定的,而且这种联系非常紧密。
唐代道教思想盛行,其中“壶中有日月”的说法颇为流行,李白就有“何当脱屣谢时去,壶中别有日月天”的诗句。壶中蕴含天地,那么诗人眼前的世界不也正是壶中日月吗?寒江中的楚山,不正是玉壶中的一片冰心吗?这种道教理念,既开阔宏大又暗藏玄机,与诗中的景物描写和冰心玉壶的意象不谋而合,这正是诗人独特的创作心境。所谓“心有灵犀”,有相似感受的人自然会领悟其中的深意。
景色与想象相互映衬,让人自然联想到诗人孤高傲岸、冰清玉洁的形象,使精妙的构思和深远的用意完美融合在清空明澈的意境之中,浑然天成,毫无雕琢痕迹,含蓄蕴藉,余味悠长。
站在寒雨绵绵的江边,诗人的心绪如同那楚江中的孤山。目睹离别时的景色,王昌龄对自己的心境有了更深刻的认识,通过借景抒情、借诗言志的方式表达出来。
唐诗的显著特点就是情景交融,触景生情。
王昌龄用“冰心”、“玉壶”这种超现实的意象回应了“楚山”、“寒雨连江”的写实描写,完成了整首七言绝句的诗意闭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