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茶文化的起源可以追溯至唐代,然而从唐代时期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历代的茶人对于茶道的基本精神并没有进行过深入的研究和系统的归纳。直到20世纪80年代,随着现代茶文化热潮的逐渐升温,众多专家学者开始呼吁对中国茶道的核心精神进行提炼和总结。
“和”——中国茶道的哲学精髓
中国茶道深深植根于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土壤之中,融合了儒家、佛教、道家三家的智慧结晶,蕴含着深刻的哲学思考,积淀了丰富的道德观念和人文精神,展现了雅俗共赏的艺术魅力,因此吸引着无数人不断追求和探索。“和”作为儒家、佛教、道家共同认可的一种哲学思想,也是中华民族历史长河中三大主流文化的集中体现。

茶道所追求的“和”源自《周易》中的“保合太和”。“保合太和”的含义是指宇宙万物都是由阴阳两种元素构成的,阴阳相互协调,保持太和之气,才能促进万物的生长,这才是世间正道。对于茶道中的“和”,儒家、佛教、道家虽然有着共同的文化理解,但各自有着不同的阐释。
儒家从“太和”的哲学理念中引申出“中庸之道”的中和思想。在儒者的观念里,“和”就是中,“和”就是度,“和”就是宜,“和”就是当,“和”是一切恰到好处,既不过分也不过欠缺。在情与理的关系上,“和”表现为理性的约束,而非情感的放纵,因此陆羽提倡茶适合“精行俭德”之人。在行为举止上,“和”表现为适可而止,“敏于事而慎于言”的饮茶方式最为适宜。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和”表现为亲近自然、保护自然,体现为“仁人之心,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欣合和畅,原无间隔”。在人与社会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和”表现为“礼之用,和为贵”,倡导和衷共济,敬爱他人。
儒家对“和”的解读,在茶事活动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在泡茶时表现为“酸甜苦涩调太和,掌握迟速量适中”的中和之美;在待客时表现为“奉茶为礼尊长者,备茶浓意表浓情”的和敬之礼;在品茶的过程中,宾客表现为“饮罢佳茗方知深,赞叹此乃草中英”的谦和之仪;在茶艺表演艺术方面表现为“朴实古雅去虚华,宁静致远隐沉毅”的平和艺术风格。
道家对“和”有着独特的理解。老子认为天地万物都包含阴阳两个因素,生是阴阳之和,道是阴阳之变。他提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即道家认为阴阳两气相互依存,相互激荡而生成新的和谐体,是宇宙变化的根本。人与自然界的万物都是阴阳两气相和而生的,人与自然万物原本是一体,因此在中国茶道中特别注重亲和自然,回归自然。在处世方面,道家强调“知和曰常”,提倡“和其光,同其尘。*这在茶事中表现为无论与什么样的人一同品茶,都不事张扬,都能和诚相处,和蔼待人,和乐品茗。
道家还从哲学之和演绎出养生之和。他们认为茶是由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达到调和而成的天地之间的灵物。茶性可令人“致清导和”。茶道养生中的“导和”,是强调个体生命的自由展现、自在自得,心于万物相悠游,契合无间。品茶应无所拘束,无所滞碍,以彻底的审美情调和艺术精神在品茶过程中吮吸生生之气,体验人生乐趣,感受人与天地万物豁然贯通的无上快慰,从而达到养生健体,益寿延年的目的。
佛家也讲“和”。如佛家提倡“中道妙理”。《无量寿经》中佛陀说:“汝当平等修习摄受,莫执著,莫放逸”,这就是中和的哲学理念。在《无量寿经》中佛陀还说:“世间人民,父子兄弟,夫妇亲属,当相敬爱,无相憎嫉。有无相通,无得贪惜。言色常和,莫相违戾。”这就是和诚处世的伦理。佛教僧团内部强调六和敬,即“身和同住、口和无诤、意和同悦、戒和同修、见和同解、利和同均。”这是佛祖为整个僧团立下的修行规范,也是佛教众僧以和为贵,追求和谐的修行实践。
在茶道方面,“和”的最鲜明表现是“茶禅一味”。佛教文化与中土文化相融合后,形成了“茶禅一味”、僧俗共赏的新文化。“茶禅一味”充分展现了中国茶道在文化方面海纳百川的包容精神。
正因为一个“和”字在茶道中有如此丰富而深刻的内涵,所以历代茶人都以“和”为茶道的灵魂,把“和”视为茶人的胸怀、茶人的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