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的围裙已经陪伴她多年,挂在厨房门后的蓝底白花棉布上,边角因为多次的洗涤和使用磨出了毛边,针脚虽然歪歪扭扭,但却缝着对家的深深情感。我总劝她该换条新的了,但她却更加紧地系着围裙说:“这料子耐脏,你爸当年和我一起在布店挑选了半小时才选中这块布料。”
还记得去年冬天,父亲突发胃住院,母亲在病房走廊打电话给我时,声音颤抖,如同落入了冰水。当我赶到医院时,看见母亲坐在父亲的病床前,把父亲的手焐在她连夜从家里带来的围裙兜里,带着煤炉烤火的余温。父亲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你围裙的带子松了,回头让你闺女帮你缝一下。”
有一次整理旧物时,我翻到了母亲的嫁妆箱,里面压着一本泛黄的菜谱,扉页上写着:“给阿芳的厨房指南,1987年春。”字迹虽然歪歪扭扭,却是父亲的手迹。后面还贴着一张糖纸包着的片,那是当年母亲生产时,他跑遍街才找到的止痛。如今父亲常常抱怨母亲炒菜太咸,但总是在她转身时,偷偷往自己碗里多夹几筷子菜。
上个月我生日那天,母亲端出长寿面时,围裙上别着一枚生锈的别针。她笑着说:“你小时候总扯我的围裙,别针是为了防止你扯掉带子。”在面条里卧着两个糖心蛋,当我咬下去时,看见围裙补丁下露出的线头,那是我去年学刺绣时,笨拙地缝上的花瓣。
昨夜起风,我目睹了父母在阳台收衣服的情景。父亲踮起脚去够晾衣绳,母亲急忙按住他的腰说:“慢点,上次闪着腰还没好利索。”风轻轻掀起了母亲的围裙角,我看见她悄悄地把父亲的手自己的袖管里。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围裙上的针脚在暮色中闪闪发光,仿佛诉说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话语。这些年在岁月里缝补的围裙,早已成为他们爱情和家庭的象征。
世界上最动人的,从来都不是婚礼上的誓言,而是在油烟弥漫的厨房里,有人用三十年的光阴将“我爱你”融入围裙的每一针每一线里。这份深深的情感,让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洋溢着温暖与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