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闽西的河山称谓之韵
涂明谦
在龙岩这片土地,身为客人亦或是土著,我们时常要称呼那些心中默认为是母亲的山河大地。与现代的称呼方式有所不同,我们的祖先对于不同的山川形势有着细致且独特的命名方式。对于忙碌于分工的现代人来说,这显得有些复杂,甚至过于繁琐;但在古人的眼中,这是他们对生命过程以及时空的深刻理解。
河流
首先说水的概念。
龙岩市的新罗区有一条如母亲般慈悲的龙津河,其实最早叫做龙津。
《民國龍岩縣誌》中记载:“连瓚詩云:山色留人似去年,小祠阒寂罩轻烟。红尘不到偏宜鹤,翠壁如腾欲接天。日耀龙津移午案,风过虎岭入新弦。寰中未解清高事,试说清高不用钱。”
这里的“日耀龙津移午案”,出自《菜根谭》:“读易晓窗,丹砂研松间之露;谈经午案,宝磬宣竹下之风。”太阳照耀在龙津河上,学人们将讨论与学习的地方移至书案之上。龙津河在这里承载着时间与空间的双重负载,我们与先人通过不同时间里的龙津河踏入同一文化空间。
龙津,如果按照天津之名解读,会被理解为码头,但“一个有龙的码头”的解读显然太过肤浅。
《民國龍岩縣誌》中提到:“北迤者爲龍宮山,系分爲三,西爲老鼠山、雲林山等,東爲蕉山,東北爲馬家山。”龙津应该是群山如巨龙,溪河如龙涎。于是山河祖龙的身份就可以被确认,而饮用龙津之水的我们,则与祖龙达成生养之关系。
《素问·汤液胶醴论》有:“津液充郭。”河对于城市,就像的充满肌体。龙津,山石树木为骨肉,河流水源为血液。
津,在各地引申为要隘、门径、涯岸、码头、渡口、桥梁。但在我看来,都没有龙津这个名字的美好。正是因为此地有龙,所以津泽。
《周礼·地官·大司徒》记载:“其民黑而津。”如此解读我们的龙津,方能“津津有味”。
关于河流的统称,大一些的河流我们的祖先是称为“川”的,小一些的则称为溪。
《民國龍岩縣誌》中提到:“川 巖地之水,爲九龍江上源,大別爲二。在廖天山、黃連盂二山系之間者,曰藿溪。在黃連盂、紫金二山系之間者,曰龍川。”现代人称龙津河为津与河,没有必要过分区分,但说习惯了就好。人们对“河”的观念在闽西出现得显然比较迟,来源显然是“黄河”观念的散播。古代,“河”只指黄河。
《说文》中解释:“河,河水出敦煌塞外昆仑山,发原注海。”南方人称河流为江,比如长江。但在闽西,“河”成为一种笼而统之的称谓,各段其实都有不同名称。又或者不分流量大小,只以长短论大小,都称为溪。比如主河道,称为大溪。支流河道则称小溪。而她们一旦流经了村庄,滋养了,这些支流就会有新的名字。被母亲河川的津水滋润过的地方,人们就会有一个新的乳名,比如曹溪人,终其一生都会怀念那些地方。
